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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字有四种写法」”之“炮蒸鳝鱼VS虾爆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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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eng 发表于 2024-9-30 11: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个月初带洽回了一趟老家,待了超过十天。
  爷爷奶奶见到洽,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洽高兴的是可以喂鸡,可以打枣,可以摘秋葵,一切都很新奇。
  我尝了不少家乡的传统美食,不怎么提得起劲。
  一来我不是吃货,根本就没有念念不忘的儿时味道;二来,家乡的菜普遍口味偏重,我已经完全不习惯了。
  好在食材是地道的,真正的有机食品,这就好办了。

  鸡是自家养了一两年的土鸡,吃的是玉米、稻谷和蔬菜,还有各种小昆虫。
  洽用一个小瓢装着玉米或者稻谷,边叫唤着“啯啰啰啯啰啰”,边撒食物。起初鸡听了还会过来啄几口,由于洽喂得太勤快了,后来鸡根本就不饿,再听到叫唤声,也没兴趣凑聚过来。
  再者,鸡更爱吃的是蔬菜,菜园里的空心菜都是给鸡吃的,切碎后很受鸡的欢迎。这种旱地里的空心菜,在城里卖价比水地里长的要高,我平时也有买,理菜时不说要掐掉二分之一,至少去掉三分之一是有的,因为太老了。但在老家,空心菜主要喂鸡吃了,再鲜嫩也在我的食谱上排不上号。
  这种不吃添加剂饲料的土鸡,一年长不了多少肉,一只真不够一人吃。不像那种激素鸡,一个月左右就出栏,肥得一只让人吃到撑。
  最重要的是味道和口感,土鸡做出来有一种特别的香味,肉质紧实有弹性,口感鲜美,老家通常是熬汤了,熟了加点盐味道就很好了,根本就不需要一堆乱七八糟的配料。
  家里的土鸡,有几只都不算长大,也被熬汤吃掉了。
  至于土鸡蛋,在老家算是硬通货,是大家都接受的可以换钱换物的物品。有的家里父母宁可自己买洋鸡蛋吃,也要将土鸡蛋攒起来寄给子女。从营养的角度看,我觉得土鸡蛋和洋鸡蛋区别不大;至于口感上的细微差别,我不一定分辨得出,也不太介意。我反而觉得不新鲜的土鸡蛋,还不如刚出不久的洋鸡蛋。

  这次在老家,吃得多点的蔬菜有南瓜巅、藕梢子和马齿苋。
  南瓜巅就是南瓜藤头顶比较鲜嫩的部分,在城里也有得卖,只是不太常见,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印象中一斤超过十五块,而且老藤太多,理菜都要扔掉一半乃至更多。家里的南瓜巅完全不一样,首先是新鲜,现摘现炒;再者就是嫩,只掐头顶最嫩的一小段。炒出来不放任何调料,包括食盐,都很好吃。那种清香、甘甜和鲜嫩的口感,非常赞。
  藕梢子又叫藕带、藕鞭,是还没有长大成莲藕之前的幼嫩根状茎,算是老家的特色蔬菜。藕梢子越嫩越新鲜越好吃,老家常用的做法是酸溜爆炒。到了我手里,又是清炒了,放少许盐,八九成熟就可以出锅了,清甜脆口,很好吃。城里超市能买到的藕梢子从出塘到运输再上架,过了几天了,口感大打折扣,都不是那个味了,而且价格比南瓜巅还要贵。
  马齿苋就是纯野生的了,老家是没有人种这玩意的,路边田野到处都是,有清热降火的效果,炎热酷夏吃正好,也是越新鲜越嫩越好吃。反正我都是清炒,我觉得好吃。之前在菜市场也看到有卖,只是极少见到,价格比藕梢子更贵,同样也是老得一塌糊涂。
  这次回去,发现家里居然种秋葵了,以前从没见菜地里有这东西。我的做法更加极端,刚采摘的鲜嫩秋葵洗干净后,放在开水里焯一下,赶紧捞起来,沾点淡盐酱油吃,脆甜爽口,很美味。但如果焯水时间长了,熟过头了,质地就变软了,口感全无,很难吃。
  当食材好了之后,像我这样不擅长做菜的也能做出美味来了:根本不需要这种那种复杂的调味品,做熟就好,原味最美味。

  这次回老家,除了吃食物原始的味道,其实大头戏是吃鳝鱼。天天吃,餐餐吃,完全实现了鳝鱼自由。
  家乡位于千湖之省的江汉平原,江湖河塘密布,鳝鱼是传统食材。而且老家吃的鳝鱼都是野生的,人工养殖的根本没市场。
  大概六七年之前吧,我在羊城的一个菜市场有买过一次鳝鱼,唯一的一次,结果做好后尝了一口直接吐掉,然后整盘都倒掉了。这种人工养殖的激素鳝鱼,看着大而靓,吃在口里浓浓一股柴油味,根本咽不下去。当然可能跟我的做法也有关系,我都是少调料切小片爆炒,如果重口味下猛料,应该就可以掩盖住怪味,但吃的就是调料味,而不是鳝鱼味了。
  所以东西好不好吃,食材最为关键。

  野生鳝鱼的繁殖力惊人,生生不息。老家的捕鳝高手多如牛毛,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摆下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诛鳝阵,也没将鳝鱼捞尽捕绝。
  曾经,我也算得上是捕鳝高手中的一份子,当时,阿正还在。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放寒假了,天气很冷,一群小伙伴玩着玩着,阿正突然提出一个建议,说不如大家晚上在他家打平伙,一起吃肉喝酒。
  所谓打平伙,就是大伙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酒出酒,有场地出场地,聚一起撮一顿,也就是大吃一顿。有点类似于AA制聚餐,但通常是指在家里吃。
  吃饭地点是阿正家,做饭人是阿正母亲,酒水有小伙伴提供,主要食材不是大伙均钱去买,而是自力更生,去田地里挖鳝鱼。
  稻谷秋收之后的水田,通常是空着的,等来年开春后再翻整种早稻。而冬季空闲着的水田其实并不一定有水,有的田地很干,穿球鞋可以正常行走;有的田地会湿一些,会有淤泥,穿球鞋会陷进去。
  一群人有的提着桶,有的拿着铁锹,有的穿着球鞋,有着穿着雨鞋,兴冲冲来到村外田地里。不干活的人可以去点野火,用火柴点燃田梗上的野草,任其恣意燃烧。干活的人要下到田里挖鳝鱼。
  挖鳝鱼是有技巧的。随便在田地里胡乱挖一通肯定白费力气,是挖不到很多鳝鱼的。首先要会找洞,就是鳝鱼藏身的地方。田地里会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洞,哪种洞里可能会有鳝鱼呢?这就需要眼光和经验了,正好是我的长项。认定了一个洞后,开挖也得小心翼翼,先不能下锹比较深,要试探性浅挖一下,观察洞的走向。有时一锹下去,就可以看到鳝鱼的身影,那就赶紧接着大力下锹,将鳝鱼挖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桶里。有时鳝鱼洞又深又长,得费老鼻子劲才能挖出鳝鱼。当然,更多时候挖的洞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最有意思的是,发现鳝鱼的身影后,鳝鱼溜到洞的深处了,这个追鳝鱼的过程充满了乐趣,很大程度是体力活。像我这种爱出汗的人,大冬天里寒风呼呼,我却累得满背是汗。
  挖鳝鱼的过程中,经常会挖出一些太小的鳝鱼仔,直接放生;有时也会挖出泥鳅,也有很大的泥鳅,同样是只要大的,放生小的。
  人多力量大,在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中,大伙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满载而归了。晚上齐聚一桌,抿点小酒,吹着牛皮,任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是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而夏天更是捕鳝鱼的好季节,也更有乐趣。
  老家作为鱼米之乡,稻谷是主粮,种的水稻分早稻、晚稻两季。早稻的秧苗要在五月一日之前栽进水田里,有“不插五一秧”的说法,也就是太晚了,收成不会好,但主要原因是收割时间会与晚稻下秧时间冲突。早稻收割时间在七月下旬,而晚稻下秧时间在中秋前,也就是八月上旬,中间短短这20天左右的时间,既要忙收割早稻,又要忙播种晚稻,偏偏这段时间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这是农村最忙的季节,是农人的炼狱之时,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叫“双抢”。
  双抢就是抢收抢种,人力是决定性因素,人丁兴旺的家庭就有着明显的优势了。母亲回忆起以前的双抢,都是一把辛酸几欲落泪,说我们兄妹那么小,还要下田下活,割谷、挑草头、打谷、插秧,都不落下,心疼不已,但是没办法。当时个头小,气力也不够,割放在田里的稻谷,父亲会专门捆成一小扎一小扎,这样我才能用冲担挑得起来。
  在晚稻下秧之前的水田里,田地刚被翻整好了,全是淤泥,放满了水,随时可以栽下秧苗,就等人力到位。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到处都是虫鸣蛙叫,天气闷热难挡。吃完饭、洗完澡的大人们可能会在屋外支起一张竹床,摇着蒲扇,家长里短唠嗑纳凉。孩子们则不知疲倦,在禾场中蹦蹦跳跳、唱歌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其实晚上也是捕捉鳝鱼的绝好时间。带个水桶,点起火把,拿起鳝鱼夹,打着赤脚,走进翻整好的水田里,就开始大显身手了。
  三伏天的夜晚气温照样很高,鳝鱼也受不了闷热,要钻出洞,在水田里泡澡乘凉。在火把的照耀下,长条的鳝鱼很容易现形,有的田里水深一些,鳝鱼看起来若隐若现,都没有关系,有捕鳝神器鳝鱼夹,照着鳝鱼的七寸处放下去,手一紧赶忙夹起来,鳝鱼再扭缠挣扎也没有用,夹到桶里松放开,掉桶里的鳝鱼乱窜一阵后就老实了。
  鳝鱼夹作为关键武器,有没有卖的我不知道,因为从来没买过。但是别的小伙伴家里有,我没有又眼馋,想要拥有,只得亲自动手,依葫芦画瓢做一个出来。
  准备好两个近四十公分长的竹片,拿起钉锤,用粗钉子在竹片中间钉一个孔出来,主要当时没有钻子,钻孔效率比较低下。将钉了孔的两个竹片叠放,用铁丝穿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可以活动的夹子。将铁丝缠绑在竹片上端,做出握把形状,坚固好,为了握感更佳,可以用布多缠几道绕在铁丝握把上。接下来就是做锯齿形的夹头了,在竹片的另一端,我用削铅笔的折叠小刀,非常有耐心地,一刀一刀地挖出来一段近七公分的锯齿,锯齿形的长短、深浅、粗细相当关键,需要反复削刻修整,这样才可以牢牢夹住鳝鱼,而不会让其溜走滑脱,更不会伤及鳝鱼身了。
  花了有两天的时间,我亲力亲为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简陋了点,粗糙了点,但是好用啊,鳝鱼一夹一个准,真是没让我失望,不枉我的手指都打出了大大的血泡。
  一个火把的时间,轻轻松松一桶鳝鱼,实际上半桶多点,再多鳝鱼会窜冲出去的,而且提起来更累。
  毕竟一个人在满是淤泥的水田里,左手既要拿桶,又要举火把,右手还要专门拿鳝鱼夹.
  我现在都无法想象,当年那个满是书生气的文弱小子,是如何一个人在黑夜中完成这些事情的?

  

  关于鳝鱼的捕捉,其实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了。
  除了冬天的挖鳝鱼,夏天的夹鳝鱼,还有钓鳝鱼,也有用专门的地笼去抓鳝鱼的,还有各种我不了解和知晓的独门秘诀了。

  价格方面,我这次回老家,活的野生鳝鱼,四十元左右一斤,小的便宜一些,三十多,大的贵一些,四五十这样子;鳝鱼皮,也就是剥开去内脏,去头去尾再去骨的鳝鱼食材成品,价格是六十元一斤,比活鳝鱼贵百分之五十。
  如果到了春节期间,外出的人都回家过年,对鳝鱼的需求大了,供应又无法一时相应提高,那鳝鱼的价格普遍要再涨百分之五十,也就是活的鳝鱼,大概六十元一斤,鳝鱼皮,差不多八十元一斤。
  至于已经做成菜的鳝鱼成品,比如做好的一份炮蒸鳝鱼,自取价格一百元一份,实际用的鳝鱼量大概四五两,差不多二三十元,或者份量会多一些,成本会高一些。但一百元一份的炮蒸鳝鱼,到了需求旺盛的春节期间,价格也是同样的,只是份量上可能会有点差别,也可能压根没有差别,只是商家赚多赚少的问题了。

  由于价格高昂,需求一直稳定,在老家,买卖野生鳝鱼其实已经形成了一条很完善的产业链了。
  有的捕鳝鱼卖了赚零花钱,有的当捕鳝鱼卖为主要营生手段。
  有专门的人专门的点长期在收购鳝鱼,现价现款,看鳝鱼大小定价,当场结账,童叟无欺。
  鳝鱼贩子会将收到的鳝鱼加几块钱再出售,薄利多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为本,细水长流。

  我这次回老家只在菜市场买过一次鳝鱼皮,六十元一斤,但我嫌弃商贩没把骨头剔干净,害我回去又花了大量时间去骨。
  后来我都是直接在路边的鳝鱼贩子手上买,四十元一斤,大小混合,大一点的二三两一条,更大的超过三两一条,小一点也有一二两一条。
  有一次正好碰上捕鳝者卖鳝鱼给贩子时磨叽价格,计较着三十五六一斤还是三十八一斤什么的。
  我当时太不灵光,还傻乎乎地一个劲追问老板价格,别人压根没理睬我,我换了一个地方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说实在话,活生生的野鳝鱼,加个三五块转道手,太正常不过,也非常良心了。

  活鳝鱼买回家后,处理鳝鱼其实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鳝鱼皮加价百分之十五是有其道理的。
  我觉得最麻烦的就是去骨,如果鳝鱼的骨头没去干净,吃起来会硌牙,体验很糟糕。
  卖鳝鱼的商贩是有专门的去骨工具的,将破肚去内脏的鳝鱼挂起来,先在专门工具上固定住,再用力往下一拉,两道骨线就被剔走了,利索又快捷,据说是可以去得干干净净。
  可惜我没有碰上这样良心的老板,于是就采用了最原始的去骨方式,用剪刀剪。真的费时又费力,效率极其低下。
  可能也跟我要求高有关系,好像有强迫症似的,我非要将骨剔得一丝一毫的骨头都不见,花费时间不说,手因为持续用力也会被挤压出血泡来。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更麻烦的反而是给活鳝鱼破肚去内脏。
  活的鳝鱼滑不溜秋的,抓住都费劲,还要用剪刀开肠破肚,更是难上加难。
  加上我最怕的动物就是蛇,而鳝鱼的外形跟蛇非常相像,导致我去抓鳝鱼时心理上还会有一些阴影。小时候去水田抓鳝鱼就抓起过水蛇,都是躺在夏夜的水田里,夜晚火把的光线又不是那么明亮,偶尔抓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水蛇,吓得人都跌倒在水田里,满是泥泞。其实水蛇还好,没有毒,钓鳝鱼也可能钓到水蛇了。
  解决的办法是有的,不过处理现场有点过于血腥残暴。
  首先就是要让像神龙一样鲜活的野生鳝鱼晕昏过去,简单粗暴的做法是,从水里捞起一条鳝鱼后,趁其滑走溜脱前,狠狠地砸其头,将其砸晕。
  头部遭到重击的鳝鱼呈现出一种浑身抽搐的状态,就好似李安大导演的《色戒》中,男主事后大腿后侧呈现出的颤抖,这根本就是一种本能反应,但影帝的表演居然能够超越本能,我除了献上大写的“服”字再无话可说。
  处理昏厥的鳝鱼就相对简单了,用剪刀在鳝鱼头下腹部横切一个小口,然后沿着鳝鱼身顺剪下去,将肚子破开,清除掉内脏。
  这个过程中鳝鱼的鲜血浓郁,会流到手上、地上,到处都是,加上鳝鱼体液粘滑,鳝鱼意识还在挣扎,浑身依旧扭动个不停,把控不好,现场会有点血腥。
  据路边社消息,要是认识有良心的龟公或者老鸨,这些新鲜的鳝鱼血本可以被高价回收,当然每次都白白浪费了,在老家,从来没听说过留鳝鱼血、吃鳝鱼血的。杀鸡的时候就不一样,鸡血一定要留下来,可是好东西。

  破肚去脏的鳝鱼在去骨之前,还需要做一个更暴力的步骤,就是让鳝鱼的骨头全部暴露出来。
  处理方法就是用木制棒槌狠砸鳝鱼背,从上至下都要砸,用力反复敲砸,那整条鳝鱼就平铺开来了,刺骨就暴露无遗了。
  现场会有鳝鱼的血、鳝鱼的体液飞溅出去,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弄得满身都是,场面有点恐怖。
  建议心理素质低下、有心脏心血管疾病的男女老少早早远离,眼不见为净。

  就凭自己处理野生活鳝鱼的现场之血腥、时间之浪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多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加工费,直接购买鳝鱼皮,是值得的,只需交待一声,务必要将骨头去干净。
  至此,主要食材准备完毕,又到了大厨大展厨艺的激动时刻。

  

  在家乡,野生鳝鱼最出名的做法叫炮蒸鳝鱼。
  炮蒸鳝鱼顾名思义,并不是一边刷着李安大导演的小视频,听着影帝的隆隆炮声,一边用竹制蒸笼慢条斯理地蒸鳝鱼。
  所谓炮蒸鳝鱼,就是蒸熟的鳝鱼一出笼,扣放在盘中,就马上淋浇上热滚滚的烈油,只听得鳝鱼身上发出啪啪啪的美妙声音,就好像是在放连环炮一样。

  整道菜中,食材最关键,一定要用产于江汉平原的野生活鳝鱼;淋烈油则是这道佳肴的灵魂,唯有这样才能听到啪啪啪的靡靡之音,只有这样才能幻想到直冲云霄的隆隆炮声,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如果淋的是红红的蜡烛油,那个啊啊啊的声音根本就不对味,不光客人会气得掀桌子,帽子叔叔也会过来请所里去喝茶。

  其实,很多唬人的玩意都是噱头。
  炮蒸鳝鱼也是,本质就是一道蒸菜。
  家乡美其名曰“蒸菜之乡”,但这个说法我在其它地方也屡有听到,也看到有人为到底哪里才是正宗的争执得面红脖子粗。
  有什么好争吵的呢?
  只是一道菜,食材买得到,做法看得到,稍微用点心,谁都可以做出来,味道上的细微差别也根本没有流传的那样神乎其乎。
  以前日子苦,物质匮乏,一年忙到头,勒紧裤带,也就过年过节时可以尝一尝吃点好的。
  很多被众星捧月一样推向神坛的传统美食只是因为它们并不是经常可以吃到的寻常食品。
  都到吃饱了撑得慌的今时今日,很多美食神话其实应该被戳破的,不好吃,是真的不好吃;或者好吃是好吃,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吃。

  对于炮蒸鳝鱼,我就不感冒。这次回老家,我既没有买,也没有做。
  买来的鳝鱼每天都被我重复做着同一道菜:爆炒鳝丝。
  准备好的鳝鱼皮切成大一点的丝,加入食盐、酱油、料酒腌制。
  热锅中加油,放入生姜和大蒜爆香,再加点辣椒,我口味不重,放的是不辣的辣椒,翻炒至五分熟。
  将适量生粉加入腌制的鳝鱼丝中混合均匀后,一起倒入热锅里,大火翻炒,看到鳝鱼丝开始卷曲,加入少量食盐和香醋,汤汁收浓后撒上葱花,关火出锅。
  这个过程不用五分钟,色香味俱全的爆炒鳝丝就完成了。
  其实时间都花在了前戏上,处理野生活鳝鱼,就要五十分钟。
  下锅的这五分钟根本不重要,放锅里胡乱翻炒都好,只好弄熟就可以。
  关键是在灶台之外的准备时间,鳝鱼的来源是否野生?鳝鱼的骨头剔除干净了吗?这才是重点。
  至于味道的咸一点、淡一点、酸一点、辣一点,没那么紧要。食盐决定咸淡,香醋决定酸度,辣椒决定辣感,想吃甜的,放点糖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适当的调料就可以了。

  老家还有一种跟鳝鱼有点关联的美食,叫做“黄潭米粉”,也是大名鼎鼎,声名远扬。
  本地大米制作出来的粉丝,很细很细,在热汤里烫过一下,浇上鲜浓的糊汤,撒上葱花,铺上鳝鱼丝做的臊子,配合油条或者锅盔吃,香喷喷地过个早。
  这次回老家只吃过一次黄潭米粉,就断了再吃的念头。
  米粉太细太软,糊趴趴,没有丁点劲道,口感极差;鳝鱼丝就那么象征性地放了二三根,塞牙缝都嫌少,完全败坏路人缘。
  名气再大又怎样呢?根本不好吃。


  

  古龙的武侠世界中充满了各地形形色色的美食,会有关于鳝鱼的美食吗?
  当然有。
  而且还不止一种。
  比如有干爆鳍鳝,也有清炒鳝糊,还有虾爆鳝面。

  用人参炖的鸡,还在冒着热气。
  几样下酒菜是一小碟炒猪头肉,一碟蜜炙火腿,一碟油爆鲜虾,一碟新切冬笋,一碟风鸡拌鱼,一碟干爆鳍鳝。
  竹叶青也温得恰到好处。
  北方人喝酒也有很多讲究,不但黄酒花雕温热了喝,白干竹叶青也一样。
  叶开已三杯下肚,深夜中的激战,伤口中的浓血,仿佛都已离他很远了。
  上官小仙正在看着他,抿着嘴笑道:“要胀死你,好像并不容易。”
  古龙——《九月鹰飞》第三十三章“情深似海”


  鳍鳝算是鳝鱼的一种吧。
  干爆是传统的中式烹饪技法,就是一种爆炒,由爆炒衍生出一系列诸如火爆、油爆、干爆、湿爆等细分技法。具体如何区别,我也需要请教真正的大厨才得。
  想想干爆鳍鳝,“干爆“两个字眼过于刺激惹眼了,可能类似于爆炒鳝丝吧,应该算是川菜中的一种,用来下酒比较适合。


  桌上摆着五盘菜:蟹粉鱼唇、八宝辣酱、清炒鳝糊、豆苗虾腰,一大盘醉转弯拼油爆虾是下酒的,一只砂锅狮子头是汤。
  今天在厨房当值的,是位苏州大司务。
  菜,也都已凉了。
  桌子旁坐着一个人,在等着。
  但这人并不是沈璧君,而是那已有四五天未曾露面的主人。
  古龙——《萧十一郎》第二十二章“最长的一日”


  清炒鳝糊是江南地区的传统菜肴,属于苏州本帮菜,古龙是懂苏帮菜的,在书中都请出了苏州大厨师。
  苏帮菜还有个“响油鳝糊”,是用热油淋鳝丝,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出来。跟家乡的炮蒸鳝鱼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个疑问是,为什么制作鳝鱼时,厨师们总要折腾点啪啪啪的动静出来,是因为活灵活现的鳝鱼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吗?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响油鳝糊就好比爱情动作片中的重口味,而清炒鳝丝就是爱情动作片中的纯爱小清新?


  真正好的是陈年竹叶青,淡淡的酒,入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三碗下了肚,已经有陶陶然的感觉。
  段玉喝的虽不是竹叶青,现在也已有了那种陶陶然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感觉,准备喝完这两筒,再来两筒,最后才叫一碗过桥双醮的虾爆鳝面来压住这阵酒意。
  听说这里的面并不比官巷口的“奎元馆”做得差。
  古龙——《碧玉刀》第一章“江湖少年春衫薄”


  虾爆鳝面就是传统的杭州名菜了,其中名气最大的要属奎元馆的虾爆鳝面。
  看看看,贪杯又馋嘴的古龙古大侠都在书里写得清楚明白了。
  而且这款虾爆鳝面,在古龙的武侠世界里,只要写到了江南这个地方,好像避免不了都要提上几句,念念不忘虾爆鳝面的美味。
  据路边社特别报道,传言李安大导演在拍摄完《色戒》的小视频片段后,为了安慰为艺术献身的女主,特别点了两份味道足以媲美家乡奎元馆的虾爆鳝面外卖。结果心情不爽的女主一口未吃,完全便宜了大汗淋漓的男主。两碗虾爆鳝面下肚后,男主满血复活,顺带也治好大腿肌肉的痉挛。
  东边日出西边雨,虾爆鳝面真可谓功德无量。

  问题突然就冒出来了——
  成都我待了足足半年,川菜中的干爆鳍鳝没吃过。
  苏州我有去旅游过,还在苏州待了一宿,苏帮菜中的清炒鳝糊没有印象了,应该也没吃过。
  至于杭州这个地方,我去普陀的时候有在杭州站转过高铁,应该在站内吃过一顿面食充饥,但肯定不是虾爆鳝面。
  我明明与这三个地方都有交集,为什么我会与古龙古大侠提到的这些鳝鱼美食无缘?
  也许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吃货。
  而是一个字:衰。
  
  eseng于2024/9/30

王冦 发表于 2024-10-4 20:5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好评啊!
秋葵,黄鳝,大补之品,和尚兄弟是懂壮阳固本的。哈哈~
有个点让我意外,看第一章心想身为野孩子,能抓黄鳝,自然胆大,但看到第二章,却发现竟也怕蛇。终于让我有点释怀。

淋油这一套流程,还可用在小河虾上。和起锅热油,下锅发出的呲里擦啦声一样的美妙。
我家里做黄鳝还有个做法就是切成半根手指长短的段,爆炒,只剔除内脏,骨头保留。估计有强迫症的和尚是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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