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的华山论剑

　　华山论剑名声在外，影响深远。

　　作为后辈，古龙进入武侠小说领域，免不了拾人牙慧，比如早期的作品，文笔生涩，模仿痕迹甚重。就算后来成熟了，有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但对于一些经典桥段，古龙也没有视而不见，也是屡次提及，比如华山论剑。

　　华山论剑原本就论的不是剑，剑只是一个实体兵器，是具体的，是有形的。论剑则是虚指，用借代的手法，来泛指比武，后来还有了比试、较量之意，更有延伸出交流、研究、探讨等更为丰富的内涵，比如学术论剑，经济论剑。

　　古龙不缺想象力，在拿来主义的时候，居然老老实实了起来：古龙笔下的华山论剑，是真的论剑，不是论刀、不是论棍、不是论枪、更不是论拳脚功夫。

　　我目前能想起来的，至少两处。

　　《护花铃》就是以华山论剑开头的。"不死神龙"龙布诗携门下弟子前住华山之巅，赶赴一场十年前与"丹凤"叶秋白订下的生死之约，比剑论输赢，胜者永霸江湖。

　　结果这场华山论剑只是一个圈套，圈套中还有套中套，好比俄罗斯套娃一样。

　　古龙的套套太多，不把人套得七昏八素的，还叫古龙吗？

　　《三少爷的剑》就返朴归真了。里面的华山论剑，是真的比出了输赢，由此有了“天下第一剑”的金字招牌，是真的金字。

　　翠云峰，绿水湖，神剑山庄的大厅中有一块很大的横匾。
　　上面只有五个字，金字。
　　“天下第一剑”。
　　这并不是他们自己吹嘘，这是多年前江湖中所有的名剑客在华山绝顶论剑后，每个人都拿出了一两黄金，铸成了这五个金字，送给谢天的。
　　谢天就是神剑山庄的第一代主人。
　　这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匾上的金字虽然依旧光华夺目，“天下第一剑”的名声却不再存在。
　　近百年来，江湖中名剑辈出，已没有人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剑。
　　神剑山庄的光芒也渐渐由绚烂而归于平淡，直到这一代——
　　——《三少爷的剑》

　　华山论剑的场景，在《三少爷的剑》反复出现过，这场两百年前的华山论剑，谢天成为最大的赢家，引出了神剑山庄的名号和天下第一剑的名声，为主角谢晓峰作背景介绍，说明谢三少家世不一般，是个世家子弟。

　　燕十三道：“二十年前，红云谷最强的高手，并不是现在的庄主夏侯重山。”
　　老车夫道：“不是老庄主是谁？”
　　燕十三道：“是他的弟弟夏侯飞山。”
　　老车夫道：“可是……”
　　燕十三道：“可是夏侯飞山在二十年前就已忽然失踪，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老车夫叹了口气，道：“只怕他老人家早已死了很久了！”
　　燕十三道：“江湖中人都以为他已死了，现在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老车夫道：“你怎么知道？”
　　燕十三道：“因为我已知道他的下落。”
　　老车夫道：“他老人家在哪里？”
　　燕十三道：“就在这里！”
　　他盯着老车夫的眼睛，一字字道：“夏侯飞山就是你！”
　　暮色渐临，风渐冷。
　　这老车夫畏缩的身子却渐渐挺直，苍老疲倦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
　　一种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发射出的光。
　　燕十三道：“远在二十年前，你就已会过夺命十三剑。”
　　他又解释：“二十年前，华山绝岭，你和我先父那一战，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老车夫的手握紧。
　　燕十三道：“那一战你败在先父剑下，这二十年来，你对夺命十三剑一定研究得很透彻，因为你一直都想找机会复仇！”
　　——《三少爷的剑》

　　二十年前的这场华山论剑，燕十三的父亲胜了夏侯山庄的夏侯飞山，而夏侯山庄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与神剑山庄齐名。二十年后，燕十三的剑法又胜了夏侯飞山的儿子。以此来交待燕十三不是泛泛之辈，也是大有来头的，实力非比寻常。

　　西岳华山除了是座山名，是个地名外，也是一个门派，华山派在各类武侠小说中都是正统门派，无论是四大名派之说，还是五大、六大及至九大名派之说，其中均有华山派的身影。古龙素来反传统，标新立异，导致传统门派在古龙的武侠世界中不受待见，像华山派，多出女性剑客，比如楚留香系列中的枯梅大师，作为华山派掌门，是个反派。

　　武林七大剑派，只有华山的掌门人是女子，华山自南阳徐淑真接掌华山以来，门户便为女子所掌持。此后华山门下人才虽渐凋落，但却绝无败类，因为这些女掌门人都谨守着徐淑真的遗训，择徒极严，宁缺毋滥。
　　——《蝙蝠传奇》

　　关于古龙武侠世界中的正统门派，十有八九正统不正派，如果有心整理，其实可以挖掘出很多好玩的内容出来，这当然是另外的话题了。

　　从兵器的角度来看，刀可以作为古龙武侠世界中的代表，比如小李的飞刀，傅红血的黑色的刀，丁鹏的弯刀小楼一夜听春雨；但是也不能忽略剑，比如七种武器中的《长生剑》，阿飞那把生锈的剑，最出名的当属三少爷的剑，塑造得十分成功。品刀论剑，当然也是很好的话题，另外的话题了。

　　总而言之，古龙的华山论剑，也有精彩的一面，的的确确比的是剑，实诚得就像婚恋市场中不被看好的老实人一样，关注度着实不高。哎，这年头，老实人吃亏啊！

　　eseng于202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