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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文:古龙代表作排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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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eng 发表于 2019-11-16 21:26: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曹正文 来源:《连载小说》一九九〇年第二期

  [编者的话]中国旧有的文论——诗话、词话之类,也和中国旧有的小说一样,在时贤的天平上,份量越来越轻。但以《围城》驰名当代中西读书界的钱钟文教授却说:“弄一车兵器,不若寸铁杀人”,又说:“眼里只有长篇大论,瞧不起片言只语,甚至陶醉于数量,重视废话一吨,轻视微言一克,那是浅薄庸俗的看法。”
  这里发表的是上海青年作家曹正文的一组讨论古龙小说艺术性的文论(该文选自《古龙小说艺术谈》一书,将由学林出版社出版)。此文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量体裁衣,恰到好处,决不荣牧童以博士之高帽,饰村姑以女皇之珠冠,而精思妙语,时有所见,与钱钟书教授所推崇的“寸铁可以杀人”的中国旧有文论颇为相近。因为这一样式的文论,在今天极为少见,故选一组发表于此,以供本刊读者赏鉴与研讨。

  港台武侠小说热早在三年前,就开始冲击大陆文坛,至今不衰。不仅在车站码头有许多读者津津有味地谈金庸、谈梁羽生、谈古龙,而且这股热潮目前正上升到中国的学术界与文学评论界。北京正在筹办武侠小说研究会,上海正在筹办武学论丛的刊物。正视现实,没有成见的专家正准备对广泛受欢迎而一向被人轻视的武侠小说作出科学的、实事求是的评价。
  在武侠小说天地里,金庸独居鳌头,能与金庸匹敌的唯有古龙。古龙先生早逝,只活了48岁,但却留下八十余部小说。他的武侠小说风格独特,读者很多。本文将选其代表作,作一逐部评说,也许会引起广大古龙小说的读者的深厚兴趣。

  《大人物》

  《大人物》无疑是古龙的后期作品。我对它有点偏爱,专门为它写过一节。这部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性格极为鲜明,杨凡、田思跃然纸上:一个平凡而幽默俏皮;一个任性而热情奔放。其它人物,如柳风骨、秦歌、张好儿、王大娘、田心,都是有血有肉的角色。小说中虽然很少有武打场面,但不少精采的对话为其弥补,绝不减色。我尤其佩服作者用笔之含蓄,如那个大侠岳环山并未出场,虚写一笔,可见古龙是个聪明的作家。
  可惜,《大人物》毕竟只有三十万字,结构上也有点毛病,小说的容量不够大。作为古龙的代表作,它只能排名第十五位。

  《英雄无泪》

  这部小说塑造了一批刚猛冷峻的艺术典型。卓东来是一个,高渐飞是一个,朱猛又是一个。但三个典型并不雷同。小说的气氛激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且又带点神秘色彩,结尾则悲壮深沉,如一曲英雄悲歌。
  这部小说的妙处,还在于作者无中生有地写活了一口神秘的箱子,但作者的旨意还在于写人。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道理通过细节表现了出来。这部小说写内奸,写英雄的失意和豪爽,都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英雄无泪》的结构有缺陷,那口神秘的箱子也太玄妙了一点。从总体上说,它尽管超过了《大人物》,但语言上不及《大人物》俏皮。它的排名,我以为可列第十四位。

  《大旗英雄传》

  《大旗英雄传》又名《铁血大旗》,是古龙中期小说的代表作之一,也可以说是古龙自成风格,走向成熟的成名作。
  《大旗英雄传》气势宏伟,情节紧凑,非古龙前期作品可比,内容也比他后期的某些作品丰富,耐读。该小说的不足之处在于描写环境与武侠小说有异,写马北上的厮杀多了一些,写得又不够玲珑,气氛也悲凉。铁中棠这个人物颇具个性,但总觉得他比不上古龙写楚留香、陆小凤驾轻就熟,运用自如。小说的尾声有点模仿金庸的《飞狐外传》。作品有力度而缺少特别精采的篇章。
  因此,《大旗英雄传》只能排名第十三位。

  《圆月弯刀》

  古龙写过几部如神魔小说般的武侠小说。如《血鹦鹉》、《吸血蛾》、《圆月弯刀》,写预示凶兆的鹦鹉,写吸人血的蛾,还有善良的狐狸精,这自然都是作者虚晃一枪,结果是人在起作用。三部小说中,写得最成功的是《圆月弯刀》。
  《圆月弯刀》写青年侠客丁鹏初入江湖,受柳若松所骗,后来被魔教所救,练成绝技,震惊武林。这故事写得跌宕起伏,有情有味。尤其刻划人物个性,颇见功力。
  读秦可情设下美人计,便知漂亮的女人很可能是温柔的陷阱。
  读丁鹏九死一生,重出江湖,便知人生的成功必经磨炼。
  读郭云龙初入江湖,便栽跟头,便知世家子弟成名之不易。
  读谢小云巧言惑众,笑里藏刀,便知和聪明的女人打交道要退避三舍。
  读谢晓峰功成名就,退隐江湖,便知成名者内心的苦闷与徘徊。
  读青青与小玉的温柔多情与宽容大度,便知一个好女人应具备那些品行。
  《圆月弯刀》的语言已趋炉火纯青。它创作时期应在古龙后期。书中曾出现了龙啸云的后代龙小玉以及李寻欢的影子。这部小说本来的排名还应该在《武林外史》之前,可惜的是,《圆月弯刀》写性爱太露骨了一些,文字不够洁净。这个毛病在金庸小说中是绝对没有的。
  因此,《圆月弯刀》只能排名于古龙代表作的第十二位。

  《流星·蝴蝶·剑》

  这部小说的主角是职业杀手孟星魂。但孟星魂与人交手的场面,几乎没有写;作者着意描摹他内心世界的冲突,提示他冷酷中的热血沸腾和人性的复苏。这样写法,新颖而成功。
  读《流星·蝴蝶·剑》,忘不了孙大伯与律香川。前者威严,沉着,老谋深算;后者奸滑、阴险,笑里藏刀。这种性格的表层特征,写好也不难,难的是写出了导致这两个人物性格形成的心理特征。聪明的古龙不仅写武林高手的武功高超,更擅长写他们之间的斗智斗诈。其他人物如高老大、凤凤、孙蝶,也有入目三分的刻划。还有那个忠心耿耿的孙巨的下场,着墨不多,但令人读而泣之,感而叹之。
  相对来说,《流星·蝴蝶·剑》的结构也很严谨,四十万字一气呵成,情节也有起伏,环环相扣。尤其写律香川这个角色的真相逐步暴露,一波三折,层层挖掘。可见作家写人功力不弱。
  《流星·蝴蝶·剑》的欠缺,是行文中有一点血腥味,读了叫人感到压抑,整部小说的基调也太沉闷。我想,这部作品可排名在第十一位。

  《武林外史》

  《武林外史》近一百万字。在气魄上,可以和《绝代双骄》相比,但在情节安排与塑造人物形象方面,略觉逊色。
  小说的主角是沈浪。沈浪是古龙笔下的主要艺术典型。沈浪是一个时代的代表,李寻欢又是一个时代的代表,叶开是第三个时代的代表。三个艺术典型,李寻欢写得最好,沈浪写得最差。
  但沈浪毕竟有其个性。他的懦弱、善良,可以反衬出朱七七的敢作敢为。《武林外史》的情节有起伏,有惊心动魄的场面,却缺少感人肺腑的细节。写法上也比较平直,没有新的突破。但与前期作品相比,古龙笔调正在趋向老练,它和《大旗英雄传》一样,反映了古龙中期作品的突变风格。它排名于古龙代表作的第十位,是毋庸置疑的。

  《名剑风流》

  我读古龙第一部小说,即《名剑风流》。后来重读一遍,仍然叫人手不释卷,一读不放。
  《名剑风流》好在三个地方。
  一是结构相对严谨,长达百万字的长篇,能首尾呼应,人物情节纵向发展,放得开,收得拢,足以显示作者的大手笔。
  二是写众多人物,多而不乱,并各具个性。古龙写小说注意写典型环境的氛围,如“杀人庄”,如“李家栈”,都是重头戏,以情节的变幻来揭示人物个性,有相当多的细节写得出神入化。比如姬灵凤的杀人与葬尸,如凤三先生洞察一切的目光,再如朱泪儿、银花娘、郭翩仙的个性演变,都是通过一系列的细节来展示的,并用对话回叙,写出他们各自的身世与性格的形成,实属不易。
  三是小说自始至终带有悬念,俞放鹤突然被杀,红莲花突然亮相,李家栈恶战气氛,无不惊心动魄,引人入胜。但这一个个谜,又交代得清楚明了,让人在惊叹中佩服作者构思之精巧。欲罢不能不容易,回味无穷更加难。
  《名剑风流》也有个别破绽,因为作者过份追求离奇,有些情节的组合难以自圆其说,对于有些人物的出现,有呼之即来的败笔之处。
  有人以为《名剑风流》应名列在《武林外史》之后,但我以为单以“李家栈”这一场戏,足可胜过《武林外史》,它排名应该是第九位。

  《九月鹰飞》

  《九月鹰飞》写得别开生面,开卷即有恶战拉开序幕的气氛。以上官小仙这个人物来陪衬叶开,写得甚妙。叶开的个性,虽然比不上李寻欢,但他毕竟比沈浪更可爱。叶开的内心世界没有李寻欢深沉,但他的善良使其性格光彩四溢。书中禅语机锋,犀利而又有回味,写人情与爱情也淋漓酣畅,叫人难以忘怀。在对话上,已具有古龙后期作品的艺术风格。这是《武林外史》、《名剑风流》所未达到的。
小说的结尾,是败笔,与《多情剑客无情剑》雷同。
  《九月鹰飞》在古龙代表作中排名第八位。

  《欢乐英雄》

  古龙追求文体欧化,有好几部小说,写得最成功的是《欢乐英雄》。《欢乐英雄》的文体,令人想到海明威的电报文体式的对话,但他又不是机械的模仿,而是洋为中用。《欢乐英雄》写了四个主角,也各具个性,颇多警句,让人回味。《欢乐英雄》的写法是一种新的尝试,新的突破。尽管它的结构有些散乱,容量也嫌单薄了一点,但它毕竟是古龙的新创造,创造的东西总有它的价值。
  我以为,《欢乐英雄》可排名第七位。

  《七种武器》

  《七种武器》是由七个小、中篇组成的,但提示的道理却是一个:决胜的关键不是武器而是人。
  我喜欢《七种武器》,也是喜欢其中七个人物。
  我喜欢艺高胆大的白玉章。
  我喜欢很珍惜感情的高立。
  我喜欢风流正少的段玉。
  我喜欢忍辱负重的萧少英。
  我喜欢愤怒不怕死的小马。
  我还喜欢问心无愧的杨铮。
  我更喜欢沉着冷静的丁喜。
  要领略古龙小说的哲理,《七种武器》不可不读;要欣赏古龙语言的独特,《七种武器》更不可不读。
  《七种武器》排名第六,名符其实。

  《白玉老虎》

  这是一部带有悬念的新派武侠小说。读它,如读欧美侦探小说,一直读完全卷,才让你恍然大悟。
  《白玉老虎》中的人物典型,我已专门为它写了一节,这里不必噜嗦,但我总觉得,《白玉老虎》的动人之处,不在于它的情节巧妙,也不在于它的构思独特,而在于古龙能够把情节小说写成人情小说,写上官刃的忍辱负重,写赵简的自刎求义,写司空晓风的独撑大局,都在展示一种人性净化的境界。
  这部小说也没有结局,也无须有结局。因为感情波澜的起伏已写尽了,留下的让读者去驰骋想象。我佩服古龙,因为古龙留给读者的是思索与回味。
  把《白玉老虎》列为古龙代表作前五部之内,恐怕它当之无愧。

  《陆小凤》

  要在《陆小凤》与《侠盗楚留香》之间排名先后,实在很难。这两部作品都是古龙成熟的代表作,又都拥有大量读者。也可以说,没有陆小凤与楚留香,也就没有古龙。
  《陆小凤》长达一百四十万字,由六个系列的小长篇组成。除了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老实和尚、一点红都是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的艺术典型。如论独具个性的人物,值得一提的也不少于二十来个。这些人物通过六个故事组合在一起,即有机统一,又单独成篇,这是武侠小说史上的一大创造。
  当然塑造最好的还是陆小凤。陆小凤不是一个书中的人物,你读他,就好象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感受到他的机智、勇敢、仗义、智慧、嫉恶如仇,抱打不平、肝胆相照、见义勇为。他身处危境而绝处逢生,他洞察奸滑而心细如发,他善良高尚而不失一个普通人的好恶。总之,他是一个令读者喜爱的侠客,又是一个可以亲近的朋友。
  《陆小凤》在艺术风格上多姿多彩,构思很新,线条很细,伏笔很巧,场面很大,造句很妙。
  《陆小凤》在主题上开掘新意,写出善与恶的分界线,写出贪欲与追求的不同思想境界。他写正面人物的缺点,也写反面人物的内心苦闷。并通过陆小凤写出一个真正侠客的风范。陆小凤是侠与义的化身。
  如若论《陆小凤》的欠缺,我以为有两个,一是显示了作者擅长写中篇而缺乏写长篇的才气;二是后两卷双前四卷逊色。这两个弱点,至少证明古龙驾驭文笔的功底还未进入精娴的地步,也可说明古龙的知识面不及博学的金庸。他对海上与沙漠的环境描写,都未能令人如临其境。他是善于从小处着眼写大冲突的高手,他的聪明不亚于金庸,而功力与博学却在金庸之下。
  让《陆小凤》排名第四,不知妥否?因为从总体上说,它只比《侠盗楚留香》稍弱一点。

  《侠盗楚留香》

  楚留香能排名在陆小凤之前,我至少可以找到三个理由。
  第一,楚留香的风流倜傥更讨人欢喜一点。
  第二,《侠盗楚留香》的写景抒情,也更动人一点。
  第三,《侠盗楚留香》在各卷的人物与情节连贯上,也似乎比《陆小凤》结合得稍好一点。
  当然,《陆小凤》中的其他人物群体,并不在《侠盗楚留香》之下,《陆小凤》中的西门吹雪,也完全可以和《侠盗楚留香》中的胡铁花、一点红媲美。
  楚留香与陆小凤相似,都有侠有义,都是富有急智。但楚留香决计不是陆小凤,从外形上说,楚留香更富有男性粗犷的美:他有漆黑的乌发,清澈而秀逸的眸子,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宽宽的肩头,古铜色的背以及坚实的手臂和灵巧有力的手指。从气度上而言,楚留香比陆小凤潇洒、懒散、悠闲、风流。关于楚留香的故事,也比陆小凤离奇、惊险而富有情趣。因此在女读者的心目中,楚留香这个男人更值得爱慕;而在男读者的心目中,楚留香遇到的对手绝不比陆小凤的对手弱,因此他的绝处逢生,也更令男人们钦佩和同情。
  《侠盗楚留香》的欠缺,与《陆小凤》很相似,每一部传奇都是一个小长篇。这是古龙小说结构上的致命伤。也因为如此,《侠盗楚留香》只有排名第三。

  《绝代双骄》

  如果说《武林外史》是古龙小说创作走向成熟的代表作,那么《绝代双骄》则标志着古龙小说进入一个全新的艺术境界。
  《绝代双骄》为古龙中期创作的最后一部。由于《绝代双骄》的问世,使古龙的新派武侠小说不仅超过了与他齐名的卧龙生、司马翎、诸葛青云,而且他的声誉也不亚于梁羽生了。因此,《绝代双骄》是古龙小说的一个里程碑。
  《绝代双骄》的成功,首先在于它结构的严谨。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如此栩栩如生的人物,如此复杂变幻的人情,如此扑朔迷离的情节,在古龙的生花妙笔之下,竟能组合成一个完美的整体架式。除了金庸的几部名著之外,我几乎找不一可以与之媲美的武侠小说。
  《绝代双骄》的成功,还在于古龙精心刻划了形形色色的艺术典型:燕南天、江鱼儿、花无缺、江别鹤、江玉郎、“十大恶人”、“十二生肖”、铁心兰、慕容九、黑蜘蛛、南宫柳、苏缨、顾人玉……一个个都能跃然纸上,呼之欲出。这些艺术典型各具面目,各具个性,通过他们去体味人生的经验,去领略世界的不平。
  你要领悟侠义的内涵,去认识燕南天;
  你要知道爱情的嫉妒,去看邀月宫主;
  你要明白世间的奸诈,去结交江别鹤;
  你要懂得可怕的忍耐,去和江琴见面;
  你要惊叹人类的残忍,不妨进恶人谷;
  你要体味女人的深情,不妨追求苏缨;
  你要辨出人生的乏味,不妨找花无缺;
  你要了解少女的心态,不妨寻铁心兰;
  你要一睹豪赌的气派,看好轩辕三光;
  你要悟出经历的磨难,去拜访江鱼儿。
  第三,《绝代双骄》不仅总体上气魄宏大,而且某些章节写得尤其精采。
  我忘不了江枫与花月奴的悲惨下场;
  我忘不了江鱼儿在恶人谷中上人生第一课;
  我忘不了江琴在粪坑下面挖出一条生路;
  我忘不了戴上面具的“江南大侠”的陋舍;
  我忘不了黑蜘蛛的来去无影;
  我忘不了苏缨为爱情跳井求爱;
  我忘不了人前露笑背后下手的恶人;
  我忘不了江鱼儿与花无缺的最后一战。
  这些场面,这些情节,读者读得惊心动魄,牵肠挂肚,心驰神往,欲罢不能。读了后又是浮想联翩,惊叹倍加,思绪万千,大彻大悟。
  《绝代双骄》不是没有缺点,不是没有漏洞。但《绝代双骄》毕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一部鸿著,一部兼有可读性与文学性的好作品。它以悲剧落笔,以喜剧收尾,是一幕人生的悲喜剧。它在艺术上完全可以和金庸的《天龙八部》、《倚天屠龙记》媲美。但从格调而言,又低于《笑傲江湖》。
  《绝代双骄》名列古龙代表作第二。

  《多情剑客无情剑》

  这是一部以小李飞刀李寻欢为主角的小说,但小说题目好像是写阿飞,这未免令人有点遗憾。但这个题目太美,也许作者也不得不用它。
  《多情侠客无情剑》,我前后读了三遍,读一遍,多一份惊叹,二分喜欢,三分佩服,四分回味。
  《多情剑客无情剑》,全书三卷,七十余万字,是古龙作品中最成功的一部。它的问世,奠定了古龙在新派武侠小说史上的卓越地位,也为金庸之后武侠小说不可读的定论作了一次有力的冲击。
  且不论这部小说结构之严谨,描写之细腻,人物之多彩,情节之生动,单论李寻绝代这个人物,可见作者是独具匠心的大手笔。
  在古龙笔下的人物典型或,李寻欢是最具个性、最具人性的艺术形象,他既有楚留香、陆小凤的洒脱机智,又有叶开、沈浪的心地善良,他的磨难与痛苦,更不亚于江鱼儿。在他的身上,不仅体现了中国武术大家的气度,而且他把人性与武学的最深沉的理解融为一体。由于他是一个悲剧人物,因此他的出场更引人注目,更令人同情,更值得人们去观察他和赞美他。
  他为了友谊可以牺牲产业和爱情;
  他为了朋友,可以舍弃生命,视死如归;
  他为了主持正义,可以蒙受恶名,忍辱负重;
  他为了成人之美,可以从容体现他博大的胸襟;
  他活得痛苦,孤独,冷寂,凄凉;
  他又活得洒脱、飘逸、旷达、自在;
  他既是一个平凡的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又是一个身怀绝技、见义勇为的侠士。
  他甘于挑战,又随时准备牺牲自己。
  他重于义,为龙啸云、为阿飞,为任何一个求助于他的人;
  他重于侠,为世间不平、武林安宁、天下太平而搏杀。
  他的无情,正是他有情的生动体现;
  他的有义,又是他义无反顾的追求。
  在某种意义上,《多情剑客无情剑》不仅仅是一部武侠小说,而且是一部对武学真谛的文学解释,还是一部写尽人间世态炎凉而又格调颇高的人情之作,更是一部探讨人生真理,触及社会现实的警世之卷。
  《多情剑客无情剑》走出了武侠小说传统的创作模式,在艺术上给人以多方面的启示。古龙成功地运用了写景、写情、写心态的新派写法,又兼顾中国传统小说环环相扣、扑朔迷离的情节安排;有实写,有虚写;有重笔描摹,有轻笔带过;有警格言,有精采对话;有对内心世界的挖掘,有对氛围的巧妙渲染;有张有弛,有情有味;有峰回路转,有绝处逢生;有悲凉也有幽默,有扣人心弦也有驰骋想象;层出不穷而叙而不乱,悬念迭起而合乎情理;动人肺腑而催人泪下,欲罢不能而回味无穷。
  《多情剑客无情剑》充分显示了作者的聪明、机智、深沉、才气和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作者内心世界的冲突与多姿多彩的艺术匠心。
  《多情剑客无情剑》不是古龙的搁笔之作,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之后,古龙又创作了一系列武侠小说,虽然他在不断地“求新求变求突破”,但无论从作品的思想深度与艺术完美性来说,都没有能超过这部作品。
  因此,《多情剑客无情剑》代表了古龙小说的最高成就。名列首位,无可怀疑。

  商榷

  倪匡在《我看金庸小说》一书中,曾对金庸十四部小说作逐部排名,名列第一的是《鹿鼎记》。他声称《鹿鼎记》是古今中外第一部好小说。我对倪匡的妙论,颇受启发;对倪匡的勇气,更是钦佩。但我对他如此排名之法,也不能完全苟同。我认为金庸小说的最佳作品是《笑傲江湖》,依我拙见,《鹿鼎记》的艺术成就还在《天龙八部》之下。
  当然,见仁见智,评者各有所好,并无统一标准。一家之言,正可活跃文坛争鸣气氛。鉴于此,我才斗胆为古龙代表作排名次。我的管见,自然也只是一家,写出来供爱好武侠小说的诸位参考商榷。以此抛砖引玉,求教于高明者。

  [作者简介]原姓朱。从母,改姓曹。名正文,字晓波,笔名米舒、文中侠。与唐伯虎同乡,生于阴历1949年11月26日上海。至今初中学历,靠自学与投稿进入报界与文坛。编《新民晚报》“读书乐”专版,编稿之余,爱读书写作,家有藏书三千五百余册,发表习作三百五十万字,出书十五部,涉及文史哲科各个领域。如文字评论集《咏鸟诗话》、《群芳诗话》;如系列推理小说《秋香别墅的阴影》、《佛岛迷踪》、《四十岁男人的困惑》、《金色的陷阱》、《紫色的诱惑》;如武侠小说《龙凤双侠》、《三夺芙蓉剑》;如知识小品《地灵人杰》、《米舒博士谈读书》。主编《中国一百名人谈读书》等四部。其中有三部小说改编成电影与电视剧。1985年加入上海作协,1988年加入中国作协,1989年因历史小说《唐伯虎落第》获奖,列入英国《1989-1990年世界名人录》。现为九三学社上海市委文教委员、上海大众文学学会理事、上海杂文学会副秘书长。

  文:曹正文 来源:《连载小说》一九九〇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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