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祭古龙」之“小马过河”

　　一

　　不善言辞如我，自从有了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像每天免不了的睡前故事，一度令我头大如斗。
　　故事书其实买过不少，但是那些精简的童话寓言，大多数在逻辑上有着明显的硬伤，读着读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狗屁不通的内容，我实在读不下去，洽宝听着难受吗？洽宝要是会说话了，好奇地左问一下，右问一下，我该如何解释？
　　我恨不得亲自操刀，奋笔不辍，码出成堆的充满真善美的流畅小故事出来。但是一想到自己树懒般的行事风格，如此后知后觉，时不我待啊。
　　急匆匆赶鸭子上架，那就胡扯瞎掰呗！
　　抓住一个中心，发散两三个基本点，凑成一个小故事，在此速成大法下，我很快练出了程咬金的三板斧，也能在洽宝面前装模作样地耍起来了。
　　其中的一板斧叫做“小马过河”。

　　马棚里住着一匹老马和一匹小马。
　　有一天，老马对小马说：“你已经长大了，能帮妈妈做点事吗？”小马连蹦带跳地说：“怎么不能？我很愿意帮您做事。”老马高兴地说：“那好哇，你把这半口袋麦子驮到磨坊去吧。”
　　小马驮起麦子，飞快地往磨坊跑去。跑着跑着，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水哗哗地流着。小马为难了，心想：我能不能过去呢？如果妈妈在身边，问问她该怎么办，那多好哇！
　　他向四周望望，看见一头老牛在河边吃草。小马嗒嗒嗒跑过去，问道：“牛伯伯，请您告诉我，这条河，我能趟过去吗？”老牛说：“水很浅，刚没小腿，能趟过去。”
　　小马听了老牛的话，立刻跑到河边，准备趟过去。突然，从树上跳下一只松鼠，拦住他大叫：“小马，别过河，别过河，河水会淹死你的！”小马吃惊地问：“水很深吗？”松鼠认真地说：“深得很呢！昨天，我的一个伙伴就是掉进这条河里淹死的！”
　　小马连忙收住脚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叹了口气，说：“唉！还是回家问问妈妈吧！”
　　小马甩甩尾巴，跑回家去。妈妈问：“怎么回来啦？”小马难为情地说：“一条河挡住了，我……我过不去。”妈妈说：“那条河不是很浅吗？”小马说：“是啊！牛伯伯也这么说。可是松鼠说河水很深，还淹死过他的伙伴呢！”妈妈说：“那么河水到底是深还是浅？你仔细想过他们的话吗？”小马低下了头，说：“没……没想过。”妈妈亲切地对小马说：“孩子，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河水是深是浅，你去试一试就会明白了。”
　　小马跑到河边，刚刚抬起前蹄，松鼠又大叫起来：“怎么，你不要命啦！”小马说：“让我试试吧。”他下了河，小心地趟了过去。原来河水既不像老牛说的那样浅，也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
　　
　　这是正版的《小马过河》，原载于1955年11月的《新少年报》，作者是瑞安中小学教师彭文席先生。
　　我在念小学的时候，课本上就有这篇文章。时隔三十多年，我再一次重温了这篇经典，感慨万千。
　　洽宝耳中的《小马过河》，是我添了太多油、加了太多醋后的赝品和盗版，那可是相当地不正宗。
　　小马过河的原因，在我的口里，有一天是参加森林的动物运动会，又有一天则是拜访最知心的好朋友。
　　告诉小马河水很浅的，有时是河马伯伯，有时又是水牛叔叔。
　　鼓励小马试一试的，今天是羊爷爷，明天可能就是熊姥姥，后天可能就是鹿先生了。
　　不变的是小松鼠，它告诉小马河水很深的。
　　但是小松鼠的话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本来一开始也是说河水很深，小松鼠的一个伙伴掉进河里淹死了，但是我使用了多重排比的说法来强化过河的危险性，我讲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完全是助兴，而不是催眠；而且我脑子一抽筋，想到故事中出现死，而且还是淹死，这对洽宝幼小的心灵是伤害啊，需要抹掉这种非正面元素，于是改成小松鼠的一个好伙伴掉到河里被河水冲走了，到现在好几天了，小松鼠还没有见到他。
　　我就这样自以为是地替洽宝屏蔽掉一些东西，希望他快乐成长。但莫名地心里咯噔了一下，貌似理解到GFW的良苦用心！
　　这算是感同身受吗？
　　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

　　二

　　几年前的一段时间，我很想知道一首曲子的名称和表演者，我只是在网上闲逛时偶然遇上的。
　　这段视频中，最先吸引我的其实是吴吞，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
　　等我缓过神，念念不忘另一段旋律的时候，这个视频已经很难找到了。
　　依靠吴吞、云南、麻雀瓦舍几个关键词，我终于还是知道了那首曲子的名字：小马过河。
　　然后才知道野孩子。
　　我找来野孩子不同版本的“小马过河”，曾经单曲上百次循环。
　　这是一首关于快乐的曲。
　　小索作的曲，野孩子的创始人之一。
　　小索是个神人，是有着侠肝义胆的大侠，可惜走得太早，但好多人念着他的好。印象中有看过一篇报道，讲小索在一次演出中唱嗨了，飞身扑向人群，意料之外，观众居然没有接住，差点摔成脑震荡。奇怪的是，我现在再也找不出原始出处。
　　野孩子的另一个创始人张佺，也是一个神人，是位多才多艺的艺术家。在最早看到的那个视频中，张佺还没有如今的苍苍白发，但一边吹着架在脖子上的口琴，一手弹着心爱的冬不拉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了我。因为张佺的表演，我有了学口琴的冲动，还决定让冬不拉成为神兵利器，赐予心中武侠故事的主人公。当然，这纯粹是冲动：这多年都过去了，英雄还在脑海中沉睡；口琴倒是买回一把，去年给洽宝选的第一件乐器，想着逗他玩儿，现在不知躺在哪个角落吃灰。
　　听野孩子的“小马过河”，我能感受到那种溢流出来的快乐，那种欢乐的情绪就像洽宝踮着脚拉开了一个抽屉，发现里面有糖果。
　　但遗憾的是，我最初遇到的那个版本，貌似从网络上消失了。

　　三

　　记得毕业纪念册上，我有写过一句话，这些年来一直记在心上：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人与人的快乐是不相通的，很多的时候我觉得太吵。远不如独自听一首歌曲，或者看一本书，感觉来得更真实：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内心风起云涌，暗爽到受伤。
　　我最近又开始断断续续读古龙的《七种武器》，基本已经忘记了故事的内容，甚至连主角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但读下去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我像第一次过河的小马一样，既充满了期待，又忐忑不安；等读完一篇，则像顺利过河的小马，惊喜又兴奋。
　　这几天我又特别找来野孩子的“小马过河”，仓促中听了几个版本，依然有着当初的心动，这种快乐的感觉实在美好。
　　只是人生苦短，苦才是日常，快乐属于奢侈品。
　　像洽宝这个小小年纪，每天都在成长，每天都在变化，像一匹快乐的小马一样，无忧无虑，这是最好的时光。
　　但像我这种已过不惑之年的老马，早就躺平了：承认自己的平庸，接受父母的平庸，也会包容洽宝的平庸，因为我就是他的起跑线啊！
　　洽宝要长大，有自己的快乐，有自己的烦恼，有自己要翻越的山，有自己要淌过的河。
　　我给他讲小马过河的故事，这当然是个快乐的童话：小马遇到的都是好人，说的都是大实话，牛伯伯说河水浅没错啊，小松鼠说河水深也对啊，小马能说牛伯伯和小松鼠欺骗他吗？不能啊。但是这些建议对小马有用吗？乍一看没有用，但细想一下，比较一下双方的形体特点和生活特点，还是有用的，有参考价值的。这需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人云亦云。小马真的碰到那些两面三刀的坏人，不会独立思考，极有可能被忽悠得跳进黄河喝泥水或者沉沙底啊。

　　所以我说的这一板斧，并不是小马过河，而是独立思考。
　　只有保持独立思考，在寻找光的旅途中，才会活出真正的快乐。

　　eseng于2021/11/17

总算勉强填上了这一个坑

还有好些个坑等着

慢慢来

我是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