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 林十三 / 古龍的江湖裏沒有大俠

[徵文] 古龍的江湖裏沒有大俠

作者：林十三

　　關於俠的說道，最著名的莫過於金庸筆下的那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北俠郭靖一生重情重義、愛國憂民，為了保家衛國、抵卸侵略，他不遺餘力地反金抗元，成為武俠世界中的民族英雄，是真正人敬人仰的大俠。

　　梁羽生先生也刻劃過一位為國為民的大俠——張丹楓。張丹楓武功高強，才氣過人，而且志向遠大，一心打算實現張氏家族雄霸天下的遺願。在踏入中原，瞭解到大明王朝內憂外患的危機之後，他並沒有趁火打劫，反而主動摒棄了家族同明朝的舊怨，將本要用來復辟大周的寶藏獻給了朝廷，並行不辭勞地幫助賢臣於謙抗擊瓦刺入侵。張丹楓不願賣國求榮，不願生靈塗炭，為了故國大好河山的完整無損，為了蒼生百姓的安穩幸福，放棄家仇，放棄復國，這種寬闊的胸襟和愛國情懷值得天下人敬仰。放棄比得到更難得，更可貴，張丹楓無愧於真正的豪傑，是真正的大俠。

　　古龍的江湖裏呢？有沒有為國為民的大俠？

　　李尋歡是大俠嗎？

　　頭頂著“一門三進士，父子三探花”的光環，李尋歡如果秉承家族傳統，投身仕途，以他的聰明才幹，為民造福，為國添光，必定能在官場上成就一番大事業，那時候，為國為民的大俠稱號會名正言順地大駕光臨，理所當然地為探花郎錦上添花。但是，李尋歡不以家族榮辱為任，不以社稷興衰為責，迷戀個人自由，放棄看得見的大好前程，載酒江湖逍遙行，與大俠的牌坊漸行漸遠漸無蹤。當李尋歡將最愛的女人作為報恩禮物獻給義兄的時候，墮落得無可救藥的探花郎從真正意義上來講，已經死去了。所以《風雲第一刀》講述的不是一個大俠如何義薄雲天的傳奇故事，而是一個孤魂野鬼如何跌跌撞撞地奔赴奈何橋的驚險歷程。

　　蕭十一郎是大俠嗎？

　　蕭十一郎不畏艱險，無懼生死，勇闖玩偶山莊，不是為了國家存亡，不是為了百姓禍福，只是為了心中最愛的女人而已。而這位在蕭十一郎腦海中無法抹去影子的女子還是一位有夫之婦，如此非主流的情愛遊戲還真是讓人驚心動魄！如果勾人妻女也是大俠的必修功課之一的話，那蕭十一郎肯定算是優等生了。只是，小三不管是樂哈哈地得手，還是淚汪汪地看得到得不到，都是與傳統倫理道德相背的無恥行徑，蕭十一郎橫刀奪愛，破壞別人的家庭和睦，他遭受再大的罪都是應得的報應，他的專情不值得效仿，他的悲情更不值得同情。說蕭十一郎是十惡不郝的小人可能太刻薄，那多情種應該是言之無愧了，大俠可能多情，但絕不是蕭十一郎的這種挖牆角。

　　傅紅血是大俠嗎？

　　傅紅血手中的快刀又狠又準，他殺過不少罪該萬死的惡人，但是，他的刀下也有太多的冤魂。雙手沾滿鮮血的傅紅血如果是一位吃公家飯的劊子手，秉公執義的他斬首斷頭，也算是在為國為民服務，他與大俠的距離也可以說是無限地接近。只是，人頭堆中走出來的大俠怎麼算是真正的大俠呢？正所謂仁者無敵，以德服人，再有堂而皇之的藉口，殺戮太重，贏得生前生後名，這樣的人可以配襯英雄的名號，但絕對有辱大俠的風骨。更何況，傅紅血殺人不是為了公益公利，而是滿足私己，為了復仇而已。沒有報國之心，沒有憂民之意，僅有復仇之恨，傅紅雪的江湖不平路上鳴奏著一曲個人英雄主義的悲歌，充滿宿命的悲痛譜風深入骨髓，讓人無限感懷。可以說傅紅雪是頂天立地的個人英雄，人敬人仰的大俠是另一座相峙而立的山頭。

　　謝曉峰是大俠嗎？

　　翠雲峰，綠水湖，神劍山莊的三少爺謝曉峰，作為天下第一劍客，有著得天獨厚的成為大俠的所有資質和條件。但是他濫殺，為了維護家族在江湖上的名聲和榮耀，迫不得已地一次一次用別人的鮮血來祭謝家的劍；他濫情，為了滿足年少輕高時的虛榮，好像是來者不拒，有花堪折直須折；他濫醉，為了縈繞不去的包袱、疲憊、無奈和孤寂，借酒來麻醉自己，以期獲得短暫的解脫和慰藉。如果說磨難是大俠歷程中必經的關坎，那謝曉峰的匿隱逃避算是一種不走平常路的歷煉修行。最終可以看到謝三少破繭成蝶，重生而出了，而且有理由相信他不會再濫殺，不會再濫情，不會再濫醉，他一定會為武林，為民眾，做出很多可歌可泣的事情出來。可以說，謝曉峰的名字刻在大俠的牌坊上指日可待，而且順理成章，不過這應該是古龍江湖次世代的華彩篇章了。

　　這麼說來，難道古龍的江湖中就沒有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為國為民的大俠了嗎？

　　楚留香不算大俠嗎？陸小陸不算大俠嗎？

　　楚留香、陸小鳳之流當然不算大俠，他們是遊俠，心頭好的時候，路見不平，鋤一下強扶一下弱；心情鬱悶起來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天塌下來都懶得理會。看看楚留香，當倭賊橫行、民不聊生的動蕩之際，他有挺身而出嗎？拋頭顱灑熱血的是杜先生和她的玉劍山莊，為了朝廷安穩，為了百姓幸福，杜先生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獻了出去！楚留香在做什麼？喝酒泡妞啊！看看陸小鳳，當國庫遭竊、繡花大盜逞威的危難之時，一身本領的他有積極獻計獻策嗎？其他武林同仁可都是心急如焚，為了早日緝拿兇手，恢復武林秩序，可是四相奔走，既出力又出錢尋求解決之道。陸小鳳在做什麼？吃飽了撐得慌，翻跟頭，挖蚯蚓啊！為國為民的大俠？讓郭靖、讓張丹楓儘管去搶風頭好了。

　　看起來，古龍武俠世界中的主人公，糾結於個人的愛恨情仇，沉醉於個人的喜好興趣，與所謂的為國為民八桿子打不到一塊，最多可以稱之為英雄。至於配角，叫趙正義的根本不正義，叫江南大俠的滿肚子的蠅營狗苟，這些根本不是英雄的英雄更不值一提了。

　　所以，古龍的江湖裏只有英雄，沒有大俠！

　　林十三寫於2010年7月9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