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学堂”之“未亡人”

（FBI警告：十八禁，eseng原创，非理性码字，你懂的。）

　　经常看爱情动作片的朋友都知道，岛国片的种类繁多，其中有个类别叫未亡人系列，讲的是丈夫过世了，妻子作为未亡人，受到诸如邻居、同事、亲友、公公、以及路人甲乙丙丁等等登徒子的窥视、侵犯乃至凌辱。
　　这种突破禁忌、超越道德的题材算是爱情动作片中的常青树，一直广受欢迎。几乎所有知名的女优都出演过未亡人系列的作品，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各位老师们，无一例外。
　　区区在下印象最深的一部未亡人系列来自花野真衣，由于至少是十五年之前的作品，我都不太记得女主角到底用的哪个名，反正有一个曾用名叫花野真衣。
　　花野真衣是相当有辨识度的一位女优，整体外形条件相当出色，硬照完全可以秒杀今时今日的一大片当红女主。这么说吧，花野真衣就是汤唯罢演的田小娥的躯体，但脸蛋则是网上呼声最高的白洁老师的。
　　花野真衣的眼神是标志性的，那是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当她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好像这个人欠她钱似的，欠几个小目标的那种，让她的脸看起来忧郁到骨子里。庆幸的是，花野真衣独特的眼神魅力弥补了她乏善可陈的演技。
　　这部未亡人作品有且仅有两位演员，除了女主花野真衣，唯一男主就是德田重男。经常看爱情动作片的朋友对这个名字应该相当熟悉，作为业界最为知名且没有之一的老男人，德田重男创造了业界的诸多记录神话，时至今日，很多记录依旧没有被打破。
　　二十多岁的丧夫无子无助的媳妇，七老八十岁还心怀不鬼的公公，组合在一起就出演了一个精彩的扒灰故事——
　　家庭主妇花野真衣的老公英年早逝，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钱给她，两人住的房子还是公公的。公公年老体弱又多病，独生子的突然离世，给这个老人带来沉重的打击，加重了他的病情，生活都无法自理了。作为媳妇，花野真衣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照顾好公公。因为公公有房子，还有钱，照顾好了公公，就不愁没地方住，也不愁没钱吃饭。但照顾公公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由于公公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咀嚼能力太差了，花野真衣不得不像从前的老人家照顾小孩子一样，将米饭和食物嚼碎了再喂下去，画面实在有点重口味辣眼睛。公公年纪大了，经常夜晚尿频尿急，作为暖心的媳妇，花野真衣还得用夜壶来把尿，场面紧张慌乱到几乎失控。不出意外地，某一天，公公小便失禁尿床了，花野真衣不得不小心善后，给公公换上干净舒爽的纸尿裤。在花野真衣的真心照料之下，公公的健康在逐渐恢复，开始红光满面，以至都有了回春的冲动。故事在有条不紊地发展推进，最后水到渠成，公公和媳妇共享鱼水之欢，公公慷慨解囊，热烈赠送媳妇近一个亿，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结尾是回春的公公爽死了，死在媳妇身上，著名的流氓文青许知远没有实现的愿望被老登德田重男完成了。获得公公所有遗产的花野真衣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实现了财富自由，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这笑容乍一看好像蒙娜丽莎的，细看一下更像是《唐人街探案》中张子枫最后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部戏，秒杀今时今日99.99999%大流量明星加大投资的电影。只能说花野真衣那幽怨的眼神、那忧郁的面容，实在太配衬未亡人这个角色了。

　　说到未亡人，顾名思义，指还没有死亡的人，现在专指死了丈夫的女人，也就是寡妇的代名词。
　　其实，未亡人并不是岛国独有名词，在岛国实际也是舶来词，来源就是我国古代。
　　在我国古代，未亡人一说相当普遍，在各种书籍中都有明确记载——

　　《左传·庄公二十八年》：＂夫人闻之，泣曰：‘先君以是舞也，习戎备也，今令尹不寻诸仇雠，而于未亡人之侧，不亦异乎！'＂
　　《左传·成公九年》：＂穆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未亡人。先君犹有望也！’”杜预注：“妇人夫死，自称未亡人。＂
　　《资治通鉴·卷103》：＂至半，便止，索笔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
　　《新唐书·卷77》：＂遗令曰：‘皇太后敬问具位。万物之理，必归于有极，未亡人婴霜露疾，日以衰顿，幸终天年，得奉陵寝，志愿获矣，其何所哀。’＂
　　北宋宋祁的《哭郭仲微》：＂仓卒闻婴疾，何辜遂没身。哭筵同产子，霜寝未亡人。＂
　　北宋徐积的《濉阳》：＂其属死略尽，其骨俱无归。身为未亡人，心乃真男儿。＂
　　元代诗人郑元祐的《刘母丁夫人挽词》：＂忠养儿能孝，居官不患贫；长言远游客，兼是未亡人。＂
　　《元史·卷201》:＂长女曰：‘吾夫已死，今为未亡人，得死为幸。’＂
　　《明史·卷118》: ＂王妃郭氏，武定侯英女。王薨逾月，妃恸哭曰：‘未亡人无子，尚谁恃？’＂
　　《明史·卷301》:＂对曰：‘女自分无活理，即如父母言，愿终身称未亡人。’＂
　　《清史稿·卷511》:＂退告叔弟曰：‘兄殁十二年矣，未亡人惧伤吾父心，久而不死……’＂
　　清朝查慎行的《惊闻绍侄天津之讣四首-三》：＂割股初拚命，回肠为奉亲。古来称节孝，嗟尔未亡人。＂
　　清朝左宗棠的《挽欧阳烈妇》:＂痛绝未亡人，饿十八日而死；是为烈女子，历千百载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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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国古代，女子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要求三从四德，如果丈夫不幸离世，女人应该严守节操，于是各地的贞洁牌坊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成就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贞女和烈女。所以，以前讲起未亡人，更偏褒义一点。
　　只是到了现代，随着女性地位的提高，守节成为了过去式，未亡人一词渐渐从生活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寡妇一词，而且意义上更偏贬义。
　　寡妇门前是非多。任何一位精于写人性的作家，都不会避讳写点关于寡妇的是非出来，作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开拓者，古龙自然也没有例外。

　　韩贞道：“这里的点心也不错，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现在我唯一想吃的，只有豆腐。”
　　王寡妇豆腐店卖的并不是生豆腐，是那种一块块煮熟了的，煮得上面已有了一个个蜂窝般小洞的老豆腐。王寡妇却不老。豆腐是煮老了的好吃，人却是半老的风流。半老的徐娘，卖熟透了的老豆腐，生意当然不错。只可惜这里并不是长安城。
　　王寡妇穿着一身黑缎子的小棉袄，满头黑漆漆的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更显得一张清水鸭蛋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白。她的人看来一点也不老，简直比嫩豆腐还要嫩得多。
　　最要命的，却还是她那双眼睛，小小的，弯弯的，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弯新月，又像是个钩子，好像一下子就会把你的魂勾走。
　　现在她这双眼睛正在瞟着叶开，嫣然道：“客官的豆腐上要用什么佐料？”
　　叶开道：“我不吃豆腐。”
　　——古龙《九月鹰飞》第二十六章“风流寡妇”

　　但凡看到描写寡妇的文字，不搞点擦边，不写点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出来，好像就对不起这两个字。这足以说明，在内心本质上，人们就认为寡妇不正经的可能性是大大的。
　　为什么原本正经的未亡人东渡重洋后，在岛国生根发芽后就变得不正经了呢？
　　这与女性打拳运动有关。
　　曾经，岛国的女人打起拳来，比今时今日我们现在所遭受到的，要猛烈得多，也疯逼得多。遗憾的是，最终岛国的女人打拳失败了，工作机会少得可怜，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低下曾经高昂的头颅，忍气吞声地回归家庭，将家庭主妇作为一项最主要的工作。
　　问题是，家庭主妇没有主动收入，碰上家庭中的男人出点事情，尤其是成为未亡人之后，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下去了。为了生存，一部分勇敢的女性主动投身到爱情动作片领域，摸着石头过河，也闯出了一片天，就算没闯出啥名堂出来，至少吃碗阳春面的零花钱肯定可以得到保证。
　　回到国内，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现在闹得欢，就怕日后拉清单。女人打拳运动的终点就是全面退出职场，回归家庭，如果这个名存实亡的载体还在，如果不在，自然有新的载体出现，然后重蹈日韩女性的覆辙，彻底玩偶化，彻底两极化。所以经常看爱情动作片的朋友，不出意外，未亡人系列中将出现越来越多更熟悉更亲切的面孔。随着势态的进一步发展，寡妇一词也会加速退场，未亡人再次满血回归，完成一个历史轮回。

　　当然了，古龙在其武侠作品中不仅写了寡妇，而且也写了未亡人——

　　梅吟雪道：“若非凶险小人，为什么毫无仁厚之心，如此欺负我一个可怜的未亡人......”说到“未亡人”三字，她心里真的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悲哀，眼波流动，泪光莹然，娇躯柔弱，随风欲倒，当真是楚楚可怜。
　　——古龙《护花铃》

　　当时梅吟雪在诸神岛看到了一个灵位，实际上写的是“南宫平漪之位”，但梅吟雪只瞥见到“南宫平”三个字，以为自己丈夫遇险不在了，就悲痛欲绝，还以未亡人自称。
　　由此可见梅吟雪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人，但是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偏偏被贴上了淫娃荡妇的恶名。
      “未亡人”这三个字从梅吟雪口中说出来，加剧了故事的悲剧性。

　　古龙除了在书中有写未亡人之外，在实际生活中，也曾经与未亡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将时间拨回到1985年10月8日下午，在古龙的葬礼上，披麻戴孝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特别的人：于秀玲。
　　于秀玲是古龙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陪伴古龙走到了他的人生终点。于秀玲是以未亡人的身份出现的，因为两人结过婚，摆过酒，只是没有拿过证。
　　要知道，在以前，有一种婚姻叫事实婚姻，结婚证是没有的，但亲朋好友吃过双方的喜酒，见证过两人的相亲相爱，事实上两人确实在一起过日子。
　　要知道，国内在1994年2月1日之后才开始不承认事实婚姻的。至于宝岛那边，综艺大王吴宗宪在1990年与张葳葳结婚，就是只摆了酒席，宴请了宾客，也没有领取结婚证。后来，吴宗宪有事实婚姻在先的情况下，向他所爱的其他女人求婚，闹出轰轰烈烈的八卦来。同在宝岛，晚辈吴宗宪都有事实婚姻，更早的古龙有事实婚姻也正常了。何况，古龙的第一段婚姻，也就是古龙与长子郑小龙的母亲郑莉莉的婚姻也是事实婚姻啊。
　　问题是，古龙既然与于秀玲是事实婚姻，那么古龙在生命临终之前，躺在病床上哀叹：“怎么我的女朋友都没有来看我呢？”显得极其不厚道，太不尊重于秀玲了。
　　而且，古龙离世前，其实手头相当紧，压根就没什么钱了。于秀玲对古龙不离不弃，很显然看中的并不是古龙的钱。
　　在古龙离世后，就算古龙留下有豪宅、有巨额版税，但在后续的争夺遗产官司中，也并没有见到于秀玲的身影。于是，于秀玲这个弱女子的形象陡然就无比高大起来。
　　于秀玲还年轻啊，以后的路还长啊，以未亡人的身份为古龙披麻戴孝，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古龙曾经在他的《七种武器之霸王枪》中写道——

　　勇气并不是凭空而来，是因为爱。
　　父子间的亲情，朋友间的友情，男女间的感情，对人类的同情，对生命的珍惜，对国家的忠心，这些都是爱。
　　若没有爱，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个什么样的世界，谁知道这故事会变成个什么样的结局？
　　丁喜在前面走，王大小姐在后面跟着。
　　他们已走了很久，已走了很远，谁也不知道他要走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她要跟到几时？
　　丁喜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王大小姐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高兴。”
　　夕阳艳丽，远山如画。
　　丁喜又开始往前走，却已走得慢多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反正已逃不了的。
　　因为她有信心，也有勇气。
　　因为她有爱。
　　——古龙《霸王枪》

　　因为于秀玲有勇气，因为于秀玲有爱，所以我们能看到古龙葬礼上最温馨的一幕，就是未亡人于秀玲为古龙披麻戴孝。
　　丁喜和王大小姐最终走在了一起，这是成年人的童话中出现的温馨结尾。
　　古龙和于秀玲阴阳相隔，这是无情的现实呈现出来的事实。
      心疼于秀玲三秒后，我以最大的诚意，祝福于秀玲一生平安！
      阿们！
　　
　　eseng 于2025/8/18

　

看完此文，倒是对日本女权运动的兴衰感兴趣了。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供我参考阅读观摩的？